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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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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身冲了出去。

    是的,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不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是她是证人。

    她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正义存在,一定会有人出来主持公道。

    萧遗欢看着那个女人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回身恭敬道:“大先生,是不是要请她回来?”

    “当然不需要。”布孤征淡淡一笑道:“派宋暖雨和于寻寻暗中保护她。日子久了,她会明白我们是对的。”

    “是!”萧遗欢恭敬的抱拳行礼,恭敬的转身往门外离去。

    当然,布孤征这个时候是看不见他的表情。

    表情,嘴角一丝冷诮。

    ***

    一间满座的酒楼里,如果忽然跑进来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你猜会怎样?

    快意大笑楼在这三年来一直盛名日增,尤其是它的“羊背子”、“罗汉十八珍”、“熏风竹叶青”更是到洛阳城时必的珍品。

    连三十年来名动天下第一大侠苏小魂了“罗汉十八珍”犹且说道:“有胜大内皇膳。”

    那会不吸引人?

    现在唐羽铃喘着气奔进了快意大笑楼内,上百双眼珠子全盯着她猛瞧。

    快意大笑楼的名菜似乎不再那么吸引人。

    “有谁可以主持公道?”唐羽铃整张脸羞红了起来,但是悲愤是一种勇气,道:“洛阳城里那一人最有力量主持公道?”

    漂亮的女人本来就已经很让人好奇。

    漂亮的女人讲出奇怪的话,更令人觉得有趣。

    “姑娘受了委屈?”一名公子哥儿像是很风流倜傥的家伙迎了过来,道:“在下赫连三醒或许可以出点力。”

    唐大美人看了他一眼,瞧着每个人都“专心”的等着自己说话,她不能不开口道:“有几个凶手杀了我的朋友。”

    那个姓赫连名三醒的家伙精神可来了,道:“是谁?姑娘你放心,只要有我赫连公子在,洛阳城里那个鼠辈胆敢在我面前吭一声?哈”他说得很豪气,很大声。

    末了加上那老大的一长笑,好似加强眼前这个美人的信心似的。

    唐羽铃看了他片刻,认真的问道:“真的?”

    “姑娘不信可以问问在座的诸位好汉。”赫连三醒得意道:“在下我洛阳城里多的是月友,姑娘只说无妨,有事赫连某帮你撑着。”

    这个赫连三醒虽然爱卖弄了些,不过倒是个正派人物,一般的评价也不差。

    果然酒楼里就有人鼓和应声着,好不热闹。

    唐大美人总算比较定下了心,最少有这么多人具有正义感,总算皇天有眼。

    “是布孤征和他的手下!”唐羽铃叫道:“他们就是凶手!”

    “什么?”赫连公子以为自己听错了,道:“谁?”布孤征!“唐羽铃更急着叫响。这三个字刹那好像充满了某种魔力似的,整座快意大笑楼静得连十条街外一个小孩子在哭都听得到。唐羽铃恐惧了起来。她忽然发觉每个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在看她。这种眼光好像让她觉得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忽然赫连三醒转回了座,高声的和同桌朋友谈笑起来。整个酒楼里的人也全高谈阔论着,每个人眼前桌上的菜肴又像恢复了魅力。没有人再看唐羽铃一眼。没有!没有?潘雪楼默默的坐在一个角落,默默的喝着酒。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他想找的那个人。不过最少她的美就像魏迟留所形容的:“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唐羽铃是怎样个美女”

    那时长白山上满满的风雪连结,天地不分。

    天虎客栈里,他和魏迟留却叫长白特产的“雪火烧”烈酒烘得飘飘然。

    “我可以保证的是,在一千个女人之中,你第一眼望去绝对只会看到她”

    说完这话后的五个月,魏迟留竟死在长城外。

    而且潘雪楼咬紧了牙根,是八块分。

    他冷冷抬眉,只见那个女人无助的站在那里,呆楞傻傻的好片刻。

    晶莹一对珠泪溢出了眼。

    于是一个转身就要出去。

    “姑娘且慢!”一名老者站了起来,雪白的头发,雪白的胡子,方方正正一张威严的脸貌像是充满了正义。

    唐羽铃转回了身,眼中再度燃烧了希望。

    “前辈愿意替小女子主持正义?”

    “正义?”那名老者大笑了起来,往前一步扣住了唐羽铃的手腕在掌。

    “你你做什么?”

    “老夫钱游天现在就是在主持正义!”那老者重重一哼道:“布大先生一生为我武林同道主持多少公道,岂容你这小女人满口胡言?钱某就将你交给布先生发落!”

    唐羽铃只觉得腕骨像是要碎了般,两行热泪滑过了双颊,烫炙着直到心底。

    “难道天下真的没有公理?”她问,问得心交力瘁。

    “怎么会没有?”有人轻轻叹息着,从一个角落里一个孤单的人传过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每个人都看了过去,包括钱游天。

    那个全身雪白衣袍的年轻人说的话有两层涵意。

    一个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正义”

    不过说话的时机好像不太对,有点抢风头似的。

    至于另外一层涵意?

    钱老头一双眼招子好像利剑似的盯着对方,好冷肃。

    雪白衣袍的年轻人轻轻的又啜了一口酒,那双手温柔的摩娑着酒杯,自然而然一种舒闲安适在眼彩里。

    唐羽铃竟然觉得这个人是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我叫唐羽铃!”腕骨的剧痛,令她说话的声音很吃力,不过依旧一个字一个字解释道:“大唐的唐,飞羽的羽,风铃的铃”

    “你住的房间是不是有一座铜镜?”雪白衣袍移动着,此人站起来道:“红桧木的底座雕了一对鸳鸯?”

    唐羽铃奇怪着自己既不吃惊也不恐惧,她只觉得非常的亲切,道:“是!”“是不是魏迟留送给你的?”那个人边走过来,边笑道:“在多久以前?”

    “两年又九个月。”唐羽铃的目光黯淡了一下,道:“在他送给我两年整的纪念日时,本来是从塞外赶回来看我”

    结果那一日来的人是布孤征。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讲这些,反正心里是一种奇异的感受,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雪白衣袍的年轻人笑了,已经走到钱游天身前两步。他淡淡一句:“这老头子捏痛了你?”

    唐羽铃脸上一红,心弦某一处好像动了那一丁点。

    女人在某些时候特别容易受到感动。

    尤其是在苦难的时候。

    她点了点头,皱眉着。

    钱游天的脾气一向不太好,尤其是在许多人看着他被人挑的时候。

    好一声大喝,出拳!

    “钱拳”在武林中算是有相当的名气。

    因为它不但刚猛像铁铸般的坚硬,而且有几手的变化之妙,正如孔方兄似的无缝不钻。

    能够兼具大力威势和小巧精妙的拳术,当然不差。

    不过再好的拳头当他的主人听到的是自己腕骨、肋筋、肩井碎断的声音一串响上来。

    你还相信这是好拳法?

    “我叫潘雪楼。”雪白衣袍的这个汉子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潘金莲的潘,雪飘的雪,琼楼的楼”

    唐大美人揉着手腕,竟然笑了起来道:“为什么不说潘安的潘?”

    这个女人还真有心情说笑。

    “因为”潘大公子期期艾艾的吞了一口口水,不得不承认似的道:“哥哥我其貌不扬,说潘安是闹大笑话。”

    他们两个竟然是有一句接一句的闲搭起来。

    一楼子里快意大笑的众位“好汉”怎么想?

    潘雪楼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脑袋,大力叹着气道:“这儿闷,汗臭味太重了,我们走吧!”

    人,就这样离去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位很正义的钱老头才从地上爬起来,吹大胡子瞪眼这些快意大笑的好汉们。

    忽然就像刚刚唐大美人遇着的情况一样。

    每个人又高谈阔论着,一桌桌大吃大喝。

    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哇!

    ***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者番同?

    唐羽铃一直默默的看着那一绢罗帕好久!

    “这是我的手巾没错!”她轻轻一叹,感伤升上了眼眶道:“是他们偷走了好引诱魏哥哥回来?”

    魏哥哥?那是一种很亲密的称呼,在那个时代。

    潘雪楼眼皮轻轻颤跳了一下,声音却是有着适当的尊重道:“是!魏兄会以为是你写给他的。”

    他一叹道:“是一种别离”

    魏迟留既然这么看重她,无论什么事都会先放到一边先赶回来再说。

    潘雪楼看了她一眼,再看看罗帕一眼。

    难道他对她没有信心?只因为人家送交了一条罗帕就徨不已,千里迢迢的八天八夜策马急奔?

    “是我害了魏哥哥”唐羽铃哭了起来,宛如是做错不可饶恕的小孩道:“是我害了他!”

    她哽咽着,声音充满了懊悔道:“在他前往塞外前四个月由长白山赶来看我”

    塞外有四个穷凶恶极的绿林大盗,是从中原奔逃出关塞,他们打算利用绿林的力量和蒙古人结合。

    里应外和,一举破关直入中原。

    “蒙古鞑子自从被我汉人逐出了中原后一直蠢蠢欲动。”魏迟留告诉她道:“我到乌兰察布盟斩杀他们四人,自然可以断了蒙古人入侵中原的野心。”

    魏迟留是个英雄。

    潘雪楼心中轻轻一叹,但是他不了解女人。

    一个女人怎么会希望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不知见了今日,明天郎君是否还在人世间?

    所以潘雪楼不敢去爱,爱一个女人。

    因为他也是英雄。

    英雄随时会睡倒在刀锋利刃上。

    “我那时一时赌气”唐羽铃的声音变得好遥远,好低沉,有点儿苍凉后的轻颤道:

    “如果九月十八我们认识的那天他不回来,以后就别想见”

    话到此,已哽泣不成声。

    那天魏迟留是回来了,很接近,几乎伸手可及。

    却是永远不能再见面。

    唐羽铃大哭了起来,趴到潘雪楼的肩头,湿了再湿的泪痕,是曾经多少日子的委屈?

    还是记挂了又记挂的梦碎了?

    潘雪楼没有动,就如同这间小庙内的佛像,凝!

    是不是他不敢动?

    眼角,窗牖外的风卷了又卷,轻晃小移入眼的是脱落于伊人手中的罗帕。

    已是夜,夜是五月十五!

    小悬斜檐的明月无声,却煦明彻彻的着进来。

    罗帕上字迹清楚。

    垂眉,句句映眸。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重来,断肠多处,不与者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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