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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重相逢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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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生头一点,于是黄天爵带路,转向内宅。仍然是那间小客厅,燕南楼恭迎进落魄书生。宾主落座后,黄天爵并没有离开,书生看看着燕南楼道:

    “贵账房还有这必要陪着区区吗?”黄天爵脸一红,尴尬地一语不发而去。燕南楼在黄天爵走后,立刻问道:

    “老人可好?”书生竟反问道:

    “燕大侠可好?”燕南楼头一低道:

    “看来老人仍然没有原谅我。”书生不答此问,道:“时间久了,一切自淡,燕大侠以为对否?”燕南楼头一抬,道:

    “好,两答两问,半字不错,如今老朽要请教公子,什么时候索看一切账目存物,老朽夫妇何时可以离开?”书生道:

    “燕大侠你不必离开了!”燕南楼一楞,道:

    “公子的意思是”书生很快地接口道:

    “不只燕大侠不必离开,此地一切,也不必改变,从今天起,燕大侠已非代人作嫁,是有权处理此间一切的主人了!”

    燕南楼惊疑出声,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时,内室通门倏忽而启,那白发婆婆突然出现,目光犀利地盯着落魄书生;上下打量了很久,才冷冷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书生看到老婆婆,反而站起相敬,笑答道:

    “霹雳神婆,你说我是谁?”一声“霹雳神婆”叫得白发婆婆木楞了有顷,然后她紧皱着两道白眉毛,又打量起这书生来了。她看看,摇摇头,想一想,再看看,目光暴射道:

    “不对,我不认识你!”书生笑了,道:

    “认不认识没有关系”老婆婆哼了一声道:

    “笑话,关系大了!”书生哦了一声道:

    “有多大!”老婆婆沉声道:

    “认识你的话,对刚才所说的那些,我或能信上几分,如今和你根本不识,你那些话就休想骗得了我!”书生开朗地一笑道:

    “天下武林中人,谁有这大的胆子,敢骗名震江湖威慑绿林的‘霹雳神婆’呀?区区自更不敢!”老婆婆叱道:

    “少油嘴滑舌,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书生一笑道:

    “区区说过,是老人家的代表。”老婆婆沉声道:

    “你若真是老人家的代表,绝不会传这种命令!”书生哦了一声道:

    “这就怪了,神婆有何证明,老人不会呢?”老婆婆扫了燕南楼一眼道:

    “老人家熟悉拙夫的为人”燕南楼低下头去,他竟没有丝毫责怪老婆婆的辩解,此时书生抑色一正,道:

    “老人一再谕示,说神婆忠心不二,赤胆义魄,果然。神婆,老人现在的想法,和从前不同了”老婆婆哼了一声接口道:

    “空口说些什么话,我也不信!”书生坦步而前,手掌向上,放于胸前,道:

    “有这件东西,该使神婆可以深信不疑了吧?”老婆婆目光盯在书生右手掌中,刹那之后,她变了神态,成为十分虔诚而恭敬,向书生深深一福道:

    “公子恕我不知之罪!”书生哈哈一笑道:

    “区区怎敢,神婆请莫多礼,请坐谈如何?”老婆婆恭敬谢过,坐于燕南楼身侧,书生仍归原座。坐定后,老婆婆首先对燕南楼道:

    “老人家待我们一家,天高地厚。南楼,愿你今后别辜负了老人的期望,挺起胸来,作个大丈夫!”燕南楼低应一声,他内心激动无比,说不出话来。书生这时开口道:

    “燕大侠,事虽如此决定,不过老人还另有吩咐,那古桃木雕刻有一千个佛头的盒子,你要交出来给我。”燕南楼顿首道:

    “老朽记住。”书生又道:

    “每年自利益中,取出千两白银,作些义善事情。”燕南楼又点着头道:

    “老朽遵命。”书生微微一笑,道:

    “最后一件是,不得将客栈土地等出售。”燕南楼答道:

    “老朽已决定永远定居于此了!”书生嗯了一声,道:“另外一件小事是区区个人的要求,区区想在燕大侠这私宅内,借间静房暂时居留几天,可行?”燕南楼慨然道:

    “公子作事作人,着实令老朽心服钦佩,先宣论老人旨令,再提借屋之事,这份磊落光明,已足使老夫愧煞!”旁坐的老婆婆,笑了,是极为欣慰的笑着,道:

    “南楼,听了你这句话,真使我喜煞。”燕南楼不自由地伸手抓住了老婆婆的枯手,摇着,摇着,却就是说不出话来,老婆婆也轻轻用另一只手,拍着燕南楼的手背。书生开朗地一笑道:

    “区区为两位前辈贺!”老婆婆却慌忙说:

    “公子这个称呼我们可不敢受。”书生只是微笑,燕南楼却道:

    “此宅左侧,另有院落,是荷池暖阁所在,从现在起,它就是公子的了,任凭公子居留多久都行。”书生道谢之后,道:

    “燕大侠,我有些饿了。”燕南楼闻言,老脸一红。老婆婆急忙站起来道:

    “我就去准备,马上好,南楼,你陪公子谈着。”书生也不客气,笑道:

    “那就烦扰神婆了。”老婆婆刚走,书生声调压低,严肃地对燕南楼道:

    “燕大侠,我并没有真那么饿,是有几句话要问问!”燕南楼闻言,神色也严肃起来,道:

    “公子请讲。”书生仍然以低低的声音道:

    “燕大侠来此已久,可知道这辽东地面,武技功力罕绝高手共有几位,他们都隐居何处,是何姓名?”燕南楼苦笑一声道:

    “不瞒公子说,老朽只对锦州附近的人物熟悉,其他地方”书生接口道:

    “燕大侠,田邻范家如何?”燕南楼哼了一声道:

    “是个典型的暴发户!看来公子已经深入查过了。不错,此人有一身够称为一流高手的武技,为人歹毒而多心机,更善于隐藏!”书生也一笑道:

    “可能谈谈当年卖给他大片土地的事?”燕南楼长叹一声道:

    “说来话长,简单点讲,是他托出昔日步政使司衙中的旧好,面谈土地事,老朽情面难却,分割了部分空地。”书生依然带笑道:

    “外面谣传,如今为了一道共墙,双方闹得十分不和,以区区看来,内情恐始不会这样简单,燕大侠可愿一说?”燕南楼点点头道:

    “交恶非自今日起,共墙不过范凤阳的错口而已,他太不量力,新厦设成后,竟请人谈购卖全部土地的事,被老朽一口回绝,于是他退而商谈要留个水火巷儿,所以在已份属他的土地上,再建一道墙,被老朽所抠,因此两家就不再往来。”书生笑道:

    “这怕是当年那契约作祟,可是?”燕南楼也笑了,道:

    “正是,否则他在自己的土地上设墙,和老朽商量个什么劲,再说,老朽也没有权去过问这件事的!”书生想了想道:

    “莫非他就罢了不成?”燕南楼头一摇道:

    “他怎肯忍下这口气,所以在暗中百般图谋老朽,前半年更几乎演出流血的事故。但不解什么原因,在相约一搏的那天,他突命人带信,说此约作罢,并不再商谈共墙或任何有关土地的事,所以这件事老朽始终难忘。”书生剑眉皱成了字,道:

    “此人曾为‘快捕’,又带艺自投入印家,燕大侠当初职责正能管他,莫非不知真正的师门和派别?”燕南楼又一摇头道:

    “那时未曾注意,今朝就很难打听了。”书生话题一变,道:

    “燕大侠可还有当年之勇?”谈到“当年勇”不错,英雄不提当年勇,但若有人提起来提个头,却罕见当事者不为当年勇面深以为荣的!南楼自不例外,闻言笑道:

    “公子可是有所差遣?”书生谦虚道:

    “差遣怎敢,有事拜烦罢了。”燕南楼悄悄出指,一点后方道:

    “对此人?”书生颔首道:

    “古人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燕南楼慨然道:

    “公子说吧,老朽必然全力以赴!”书生一笑,附耳悄悄相谈,只见燕南楼边听边点着头,最后嗯了一声道:

    “好,老朽就按公子所嘱办理。”话锋一顿,接着问道:

    “人选必须严挑,多等几天不要紧吗?”书生神色郑重地说道:

    “没关系,不争这几天时间,不过燕大侠千万谨慎从事,在没有确获证据前,万万不要叫神婆知道!”燕南楼一笑道:

    “公子似乎对拙荆知道得很多也很深!”书生只是微微一笑,对这句话没置可否?

    霹雳神婆回来了,身后跟着个看来只有十一二岁的童子,童子捧着食盘,盘中荤素杂陈,杯筷盘盏齐全。拉开靠墙的八仙桌,摆好了筷盏,神婆开口对童子道:

    “雀儿你到前面去,请你阿爷来一道用饭。”雀儿欢应一声,蹦跳着去了,神婆又转对燕南楼道:

    “我忘了酒,你去取吧。”燕南楼笑坐着,向书生一点头,步出客厅转身后面。燕南楼刚走,书生已笑对神婆道:

    “神婆支走燕大侠,是有何吩咐?”神婆先是一楞,继之快步走近了书生,低声道:

    “我猜你是‘启’哥儿,对不对,”书生正是公孙启,奇怪的是,他病已好了,可是脸上的病容却显现更深,所以神婆先时没能认出来,如今被神婆说破,公孙启笑了,拉着神婆衣袖道:

    “我就知道怕瞒不过你去。”

    神婆这份高兴,简直无法形容,双手抓着公孙启的肩头,上下仔细地看个不停,时而颁首,时而摇头,最后,神婆双目红了,老泪在眼眶滚、滚、滚落襟前。沉默了刹那神婆展颜说道:

    “我回到厨房,就不停地在想,想,我终于想起大概是你,不过没敢认定,刚才我支开老头子,你竟先问,我才知道准是你了,启哥儿,老人家可是真正很好?”公孙启心底紧压着块盘石,一阵酸楚,一阵痛,但笑在面上道:

    “当然是真好。”神婆安心了,道:

    “真好我老婆子就放心了。”公孙启肝肠一阵绞痛,几乎忍不住流下泪来,迫使他慌忙扭转头去,对着通往外面的花砖道,强捺着悲伤说道:

    “神婆,小雀儿这孩子,满讨人喜欢的”神婆是何许人,顿时看出了不妥,接口问道:

    “启哥儿,眉姑娘她可好?”公孙启随口说道:

    “她到辽东已很久了”话说出口,心神一震,才知道说错了,说多了!

    神婆蓦地伸出枯手,紧抓着公孙启的双肩,硬把公孙启的身子和脸扭对自己,目射寒光,威凌无伦地沉声道:

    “启哥儿,你竟骗我?”公孙启压制着激动,道:

    “神婆这话是由何时说起呀?”神婆哼了一声道:

    “启哥儿,莫非你和眉姑娘,都忘记了昔日的誓言啦,你们立过重誓,老人有生之日,你们绝不同时离开老人的身边,如今你说眉姑娘早来了,现在你又到了,我问你,老人家他到底怎么样了?”公孙启强颜欢笑道:

    “瞧你这份多心,老人家很好,眉姑娘是奉令前来,因急需人手,所以老人家才又派我接应,这总放心了吧?”神婆目光如电,道:

    “若人手不够,眉姑娘怎不找我老婆子?再退一步说,老人家也会有谕示传到,要我老婆子就近帮她的!”公孙启硬着心肠说假话,道:

    “错了,神婆你错了,眉姑娘若未奉谕令,怎能扰神婆相助,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神婆在辽东道上!”神婆头一摇道:

    “老人家知道!”公孙启道:

    “神婆应该明白,老人家对燕大侠仍难放心!”神婆语塞,想了想道:

    “这句话还有点道理。”公孙启实怕神婆再追问下去,道:

    “神婆你放心,老人家好得很,倒是辽东发生的这件事,十分辣手,很可能要麻烦神婆相助呢。”神婆也一笑道:

    “调皮,也不想想你多大了。”神婆欣然说着这句话又摇头又点头,笑眯眯的。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来,笑问公孙启道:

    “眉姑娘人呢?”公孙启又睁着大眼说瞎话,道:

    “我刚到,还没见她呢?”神婆哦了一声道:

    “启哥儿,什么时候办大事呀?”公孙启明知故作不解,道:

    “你知道晓梅的脾气,我得看她的意思,任她安排。”神婆噗地一声笑了,道:

    “现在就怕,那要怕到哪天为止呀?”公孙启瞟了神婆一眼,道:

    “这恐怕要向燕大侠领领教了。”神婆笑骂道:

    “一张利口,也只有叫眉姑娘好好管管!”这时,燕南楼捧酒来到,雀儿和黄天爵恰好进厅,酒摆好,大家入座,黄天爵对雀儿笑道:

    “怎么,你又想赖顿吃喝?”雀儿头一摇道:

    “不是的阿爷,我是给大家斟酒的。”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公孙启对雀儿特别注意,他似乎觉得这个小孩子,与众不同,到底不同在哪里,却一时说不出来。雀儿和公孙启真也有缘,侍立公孙启身旁,活泼而恭顺。散席时,已是三更,公孙启声明有事和燕南楼相商,双双到了那水榭暖阁,仔细商量着有关探索范宅的一切。

    五天后的傍晚,公孙启声言漫步城区,出了“悦宾栈”他走以前,账房黄天爵和东家燕南楼,接到同业某人的喜柬,比他早半个时辰离店赴宴,霹雳神婆任多聪明,也没动疑念。城南有家榨油厂,公孙启溜溜逛逛地走了进去,进门,马千里竟在恭候,迎前悄声道:

    “人全来了。”公孙启笑匝一声,等马千里闩上门后,双双移步奔向后面。这是一间广敞的栈房,如今打扫得十分干净,正中安设了一条桌子,上面摆着酒莱,除上首和右侧位置空着外,余皆坐满了人!

    “悦宾栈”的燕南楼和黄天爵,也在座上。另外除马千里不算。还有六名年约三旬的英挺脸子,一个个劲衣背剑,气度不凡,一望即知是武林高手之属。他们见公孙肩和马千里进来,具皆起身,公孙启拱手道:

    “不敢当诸位如此多礼,请坐,我们边吃边谈。”大家落座,公孙启立即又道:

    “我有个不情之求,万望诸位原谅。”大伙儿笑应着,公孙启道:

    “今夜办事以前,不能喝酒。”不能喝酒,算不了问题,不过大家对不能喝酒是为了什么,却都不解,因为谁也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喝醉误事。公孙启看出大家的困惑,一笑道:

    “那气味浓厚,无法掩饰!”经此解释,众皆心服,公孙启接着又道:

    “诸位都是经多见广的道义朋友,我不敢多所烦渎,只请到时候各按预计行事,四更一过,不论有无发现,皆祈退回,仍在这里相见,并谈行得失。”大家低声相应,然后缓缓用饭。初更已深,九名黑衣以黑巾掩面的夜行人,自榨油厂内飞拔而出三人一队,分作了品字形,前后相距五丈,疾射向前。

    他们在“范凤阳”的巨宅左侧停步,接着在后门及右侧分开,三队在三个地方,同时悄悄纵入宅中。左侧那一队三个人,落身处是花园所在,黑沉沉无灯无人!三人用不着互打手式了,已很快地一前二后互距丈远前探。穿过花园,到达一个圆月门前,为首那人,轻轻推门,门已闩阖。那人沉思刹那,飞身登上两丈五六尺的内墙,其余二人,也继之而起,扑上墙头,三人各看一方,配合得面面俱到。

    为首者,轻悄纵下,直扑右进的书房,另二人立刻接应,一左一右,背对为首者,监视四处,小心戒备。那门,被为首者轻轻推开,接着,他身形一矮看慨像滚一般进入室内,外面的两个人,其一飞登府上伏下,其一避于门对室墙。如此防布,就算突来本宅的人,也不致被堵截难逃。移时,室内传来轻微的弹指之声,避于对门墙角的那人,对房上同伴打个暗号,身形一闪也到了房中。

    这是间书房不会错的。书案头,堆叠着整齐的书籍,案旁有个书柜,为首人已打开了书柜门,在仔细搜查。另一人背贴室内门旁墙边,为那同伴防护。书案仿古,没有抽匣,书柜中除一本本一部部书籍外,别无他物,移时他搜过了各处,毫无所得,闪身而出,仍然将门扣上。三人再往前摄,又进了一间广室。他们步骤不乱,依样葫芦,不过这遭却碰上了意外!这间广室,按照潜进的夜行人预计,是属于这一队三伙的搜索地区,这一队只要搜索四个地方。

    当他们进入这间广室后,才发现室内的空间,竟十分姣小,那为首者十分精明,挥手处,三人分距三方,倏地都矮下身去。刹那,室内并无任何变故发生,为首者方始缓缓直立起身来,接着他晃着“火熠子”双目一瞥间,已看清了室内的一切,火熠子一闪而熄,为首者低声说道:

    “怪事,这里竟会是堆放矿区各种产品的地方,令人难信,两位手脚轻快些,咱们查上一查!”搜查的结果,依然是毫无所得。

    内中那紧靠着室门的一位,没等为首者吩咐,已转身扇门出去,为首者突然出声轻轻唤止,道:

    “等会儿,还要仔细查查!”那人收回抓在门阖上的手道:

    “还有什么好搜的?”为首之人道:

    “外观此室十分宽敞,结果竟这般狭小,不是另有秘密房间,就是隐有暗柜或橱,怎能不搜呢?”这话对,于是三人重新搜索各处。那为首者,不但经阅极广,功力也最高,重作搜索,缩小了范围,结果他在一个放置各种人参样品的柜内,发现了可疑之处。

    这柜高八尺,内有六个横阁的格子,放置着厚薄长度不一的小木匣子,匣内讨以上等丝棉,盖以软缎,放着各种上品人参,最下一格,是两只抽匣,抽开来,深尺中,宽尺中,两只共宽已是三尺,加上柜边,就是木柜的全部宽度了,为首之人,适才业已看过抽匣内的东西,不必再瞧,旨在发现其他,所以想把独匣全部匣抽出,那知竟难办到。仔细检视之后,才发觉柜深也是六尺,原来这柜还有里层。他不敢硬用拙力,悄悄招呼其余两人近前,然后示意抬开木柜,谁知轻轻小心提力抬时,木柜似生了根,竟没抬起。

    为首者一楞,继之恍然。木柜既然无法始起,这道秘密门户自然就不是滑动木柜而开启了,如此,它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门户在木柜中,再就是开关在另外一边。于是为首者以手示意。三人动手,十分快捷地将木柜中一切样品小心地取出,然后,开始慢慢找那可疑的开关。

    结果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下,发现了那可供开启摄后一层的地方,为首者以指轻按,木柜里层倏忽而启。秘门入目处,里面是一片黑沉,伸手难见五指。为首者以极低的声音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此处既然有暗室的设置,必有不可告人的事了,两位请多加小心,我们进去!”话声中,为首者当先而入,另外两人继之走了进去。里面虽暗,他们却不敢轻易晃燃“火熠子”所以在进去以后,立刻背与墙贴,避开柜门微亮的地方。

    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三人才开始向前摸行。走未过丈,身后突传异声,避身侧望,等看出不对的时候,已然坐失良机,那道来路的秘门,已“砰”然一声自闭!此处本就极暗,仅有秘门射出一丝微光,这才发现秘门竟是纯铜所铸,曲指轻叩,然后再四壁,亦然,不由叫苦不迭,另外两人之一,适时低声道:

    “晃个‘火熠子’看看吧?”为首者低嗯一声道:

    “恐怕看也没有用,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话声中,火星一闪,火苗子冲出三寸,三人皆已看清,这是一间毫无半点摆设的空房子,四壁都是钢板,出路已绝,为首者长叹一声,开口道:

    “省点火吧,我们一时出不去了!”另外两个人,却不死心,虽将“火熠子”熄灭,仍在四处摸索敲打,试图找个出入地方,最后终因四壁滑不留手而废然作罢。别无事作,三人跌坐一线,借机调息等待。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右壁突然传来轻轻敲击的声音,三人倏地站起,轻步而前,将耳贴壁上静听。敲声不绝,久久寂然,三人正觉不解,突有一片微弱光色射进,右侧壁上开裂了一道门户,并有人影闪动。三人慌不迭避向一旁,刹那之后,为首者方始想起一个可能,心中暗呼一声“不好”才待出声喝止,外面的人已经鱼贯而进!当为首者发现来者也是三人时,越发知道被自己不幸料中,此时也无暇多说,只好喊一声“速退”人已疾射纵向光亮的地方!

    “速退”二字,提醒了其余原先被困的两个人“速退”二字的熟悉声调,也使刚刚进来的三个人恍然大悟,于是纷纷迅捷退出!

    他们快,这道突闭的门户也不慢,已悄没声响地滑向中间,此时,为首者已然纵出门外,此人好快的思路,已将门外近身地方的一张书桌拖起,阻住了秘门关闭!幸而有此一着,方使大家皆能安然脱险!六人相见,悄谈上当原因。惊心动魄下,庆幸天不绝人。六人中是两队,先前那队,为首者是天爵,后到一队的主持人为马千里,双方在相互脱险下,皆为另一队担起心来。

    马千里本是分配到搜索另外一端,不料被引入一条甬道,退路已绝,只有向前探行,误打误撞和黄天爵会合一处。黄天爵听马千里说出经过,又叫苦不迭起来!既然来路上,马千里说是一条甬道,如今虽然脱身那间铁房,但仍是无法脱困,怎能不急!想到这里,黄天爵叹息一声道:

    “是我们过分轻视了对方,如今仍没脱网,只好再往马兄来时路上一探,希望能有奇迹发生!”所谓奇迹,马千里和其余的四个人都懂,就象刚才这样的巧合。不过说人和听的人,也全明白,天下绝不可能再有如此巧事,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去回头找寻出路外又能奈何?因此马千里点了点头,当先转身带路。他走未丈远,突然停下道:

    “对啦,我们这一队人的火熠子全用完了,你们要还有,最好省着点儿,要有光亮的话,或能脱困!”黄天爵闻言。顿时有了主意,将那阻在铁室门间,已被挤扁了的书桌,一掌震碎,立刻以火熠子点燃了碎木片。

    然后取用那四条桌腿,黄天爵五指握住桌腿的一半,轻轻向下一抹,一条桌腿立即分作十数细条,条条只有婴儿小指般细。

    这手功力,叫旁观的马千里及其余武林朋友,个个惊服。

    四根首端碎裂的桌脚,分由四人握着,点燃其中之一,向那长长的黝暗甬道中投去,火光人影渐远!那间铁室,在书桌被黄天爵震碎后,因无阻挡而重新封闭,但当黄天爵等一行六人,远去甬道后,铁室钢门竟又倏忽而洞开。

    地上碎木火星未熄,隐约能看到钢门开处,有个人影峙立于钢门中间,双目炯炯闪射着狰狞光芒,对黄天爵等人的背影冷笑着。可惜火光不够明亮,无法看出这人是谁,移时,这人霍地转身回到铁室,钢门也悄然而闭。

    当黄天爵和马千里等六人,高举火把在甬道中找寻出路的时候,另外一队由燕南楼所率领的三个人,也被困了牢笼!燕南楼是分到搜索内中地区,那地方是整个内宅最要紧的所在,平日范凤阳若在锦州,就宿于此处。

    印天蓝不管有多刚强,她总是范凤阳的妻子,若恰好碰巧她也在锦州,多半无法推却地和范凤阳同宿于此宅。所以这个地方,非但内外分明,森禁亦严。现在印天蓝不在,范凤阳也去了矿场,因之这由一道高墙、两个门户所圈围起来的内宅要地,除守夜人外,无人出入。

    燕南楼率领着两名高手,隐伏暗处,目睹巡更人有规则地出进着,守夜人共有四名,一名守于后门,一人站于前门口,另外两人,另由后方,一由前面,同时进入宅内。

    他们一个绕左,一个行右,最后在中间楼门雨洞中会合,点个头表示无事后,一个回到后门,一个又到了前边。然后该他们两个守门,另外两名巡行了,巡行路线不变,如此局面复始,轮转不休,可说是毫无空隙。

    他们一共是三十二名,日夜十二个时辰,分作八班。如今,天刚三更多些,这一班才接不久,别看主人不在,巡夜人却丝毫不懒,一个个高挺胸膛,精神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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