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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遍洒虚空无障碍妙参禅理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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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孙,老衲也当恭迎小施主人寺。”

    圆性瞪眼望着东方亮,说道:“无相真人羽化那天,上武当山挑战的那个少年,可是你么?”

    东方亮道:“是我。但无相真人的羽化,可不关我的事。”

    圆性道:“我知道。我只是佩服你的胆量与武功,并没其他意思。”

    东方亮再次苦笑道:“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对你说才对。那次在武当山的比剑是我输了;这次比武,也是我输了给你。”

    圆性道:“不对。是我的师叔识破你的来历的,若然要论输赢,你也只是输给我的师叔。倘若只谈比武,再打下去,我是打不过你的。”

    东方亮若笑道:“多承谬赞,但这场比试,毕竟还是我输了。”

    蓝玉京道:“东方大哥,你是输给少林寺的达摩院首座,虽败犹荣。”

    本无大师微笑道:“东方施主,这场比试我们的确是占了你的便宜,不过,划出的道儿是双方同意的,格于少林寺的规矩,我们唯有对你抱歉了。但不知你想见的是谁?”

    东方亮道:“是贵寺一位法号慧可的烧火和尚。”

    蓝玉京一怔道:“哦,原来你也是要找这位大师。”

    圆通也觉奇怪,说道:“慧可也不知交了什么运,从没见过有人找他,今天却一来就来了三个人。”

    痛禅上人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没法通融了。”但他的口气,似乎是说东方亮假如是要见别的少林寺和尚,还可通融。但为什么求见慧可,就不可以“通融”他却没说出来。少林寺方丈言出如山,何况东方亮又确是未能通过少林寺的“考试”自是不便多言。

    东方亮想了想,说道:“少林寺的规矩不能由我破例,我也不敢强求,但我有一事不明,想向首座请教。”

    本无大师道:“请说。”

    东方亮道:“中原的武学之士,只有巴山剑客过老前辈见过家师的创法,刚才找那一招白鹤亮翅已经不是师门剑法,刚才我那一招白鹤亮翅已经是是把师门剑法揉合了武当剑法的,不知首座何以一眼就看了出来?”

    本无大师道:“令师曾经来过少林寺。”

    圆通的惊诧比东方亮更甚,失声道:“剑圣曾经来过本寺?”心想:“怎的我不知道?”

    本无大师道:“他来的时候,你还没有在本寺受戒呢。当时,向天明还未有剑圣之称,却要求和痛禅师兄印证武功,我替师兄和他比试,惭愧得很,只和他打成平手。他是知道痛禅师兄的武功远远在我之上的,他一言不发,只是在寺门外作个长揖,就走了。东方施主,令师当年都没有踏入少林寺,所以我们对你更加不能破例。”

    东方亮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师父叫我不可在少林寺僧人的面前,说出我是他的徒弟。”

    本无大师说罢,痛禅上人便对蓝玉京道:“寸施主,你要见慧可,我和你进去。”

    蓝玉京道:“我可不可以和东方哥说句话?”

    痛禅上人道:“当然可以,我在寺门口等你。”本无大师等人都跟着他回到少林寺的大门下站立。

    东方亮苦笑道:“小兄弟,你已经知道我是曾经上过武当山挑战的了,你还对我这样好?”

    蓝玉京道:“大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暗中助我一臂之力的人,一定是你,对吗?”

    东方亮道:“你猜得不错。我是一直跟踪你的。你知不知道,我是想利用你?”

    蓝玉京道:“我不管你意欲如何,你总是救了我的性命,我和你相识以来,也只有从你这里得到好处。你上武当山挑战一事,一来并没伤人,二来亦已在当场由本派的掌门当众了结了。这是无色长老告诉我的。武当派别的人对你的想法如何,我不知道。我是不会把你当作敌人的。”

    东方亮道:“多谢。”

    蓝玉京道:“既然你也是要见慧可大师,你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你说。”

    东方亮脱下一个指环,说道:“你只须替我把这个戒指给他一看就行。

    蓝土京道:“慧可大师是早已知道你的吗?”

    东方亮道:“慧可来少林寺挂单的时候,我还未出生呢,他怎会知道我?”

    蓝玉京道:“那么,假如他问起这个戒指的来历,我怎样说?”

    东方亮道:“你只须说戒指的主人现在正在去断魂谷就成了。”

    蓝玉京道:“断魂谷,那是什么地方?”

    东方亮道:“慧可大师知道的。少林寺的方丈和首座都在等你呢,你快点进去吧。”

    方丈亲自迎接一个未成年的“小施主”入寺,寺内众僧,都已得到消息,无不惊诧。

    香积厨的主持僧人在寺中的地位不高,但却是管辖做烧火、挑水这些杂工的和尚,慧可正是归他所管。他听得风声,早已在恭候方丈亲临了。

    痛禅上人皱眉道:“我是为了一桩私事的,并非来此巡视,你们不必拘礼。”

    香积厨主持法号了凡,年纪和圆性差不多,但却是比圆性小一辈的弟子,主持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恭恭敬敬行过参拜之礼,方始说道:“是,请方丈吩咐。”“

    痛禅上人道:“慧可是你这个部门的吧,他在不在这里?”

    了凡道:“不错,他是在这里执役烧火的。”

    痛禅上人道:“这位小施主想要见他”

    他话未说完,蓝玉京便即站起来道:“不敢,晚辈是奉了敝派师祖之命,特来拜访这位大师的。”

    了凡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原来果然是真的,好在我平日没有亏待慧可。”使即说道:“请方丈和小施主稍坐片刻,我马上唤慧可出来。”

    痛禅上人道:“不可以这样,你应该带我去拜会他!”

    了凡大惊道:“方丈,你”这“拜会”二字,他根本就不敢说出口来。

    痛禅上人微笑道:“我现在不是以方丈的身份去见他,我是陪同本寺的贵客去拜访他的。他是主中主,我是主中宾,按规矩你还应该先给我通报才对,你明白吗?”

    了凡呐呐说道:“是,不过”

    痛禅上人道:“不过什么,他的活儿还未干完吗?”

    了凡道:“不是,他现在是在房间歇息。”

    原来慧可有睡午觉的习惯,他在香积厨执役的众僧中年纪最大,又患有咳嗽的毛病,了凡对他比较优待,让他和一个挑水和尚同住一个小房间,他做了午饭之后,要睡两个时辰午觉,了凡也从不干涉他的。

    本无大师道:“那你还待什么?”

    了凡只好带领他们走到慧可住的那间房前,未到门前,就听得慧可的鼾声。

    本无大师这才知道慧可正是在睡午觉,正在踌躇,该不该将他唤醒,了凡已在敲门了。

    蓝玉京道:“方丈,请你回去吧。这位大和尚,请你也不必惊醒他了。我可以在门外等候他醒来。”

    但了凡是用力敲门的,慧可已经给他惊醒了。

    “浑小子,你不知道我在睡午觉吗?别来吵我!”慧可是习惯把那个和他住在同一房间的挑水和尚唤作“浑小子”的。

    了凡甚为尴尬,忙道:“慧可,你清醒点儿,听我说吧。来找你的是本寺的方文,你还不起来开门?”

    慧可咳了两声,说道:“你答应过我可以在这时间睡午觉的。我的活儿干完了,方丈也不能管我。对不住,请你告诉方丈,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接待他。”

    了凡红了脸,不知是发作的好,还是不发作的好。只听得痛禅上人已在微笑说道:“慧可,你睡午觉,我不打扰你了。不过有位客人是武当派老掌门无相真人的徒孙,他是奉了无相真人之命来拜访你的,客人远道而来,你”慧可说道:“既然是专诚来拜访我的,我不见客,那就是失礼了。不过,我只能见想要见我的客人。”

    痛禅上人道:“这个当然,我只是陪客人来找你罢了,并不是要和你一同会客的。”回过头道:“了凡,这里没你的事了。”了凡讪讪地跟他出去,到了外面,痛禅上人人低声说道:“在慧可送走客人之前,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了凡奉命唯谨,在方丈走后,他亲自在僧舍的外面那道大门把守。

    蓝玉京走进房间,只见一个枯瘦的老僧懒洋洋的坐在床上,边抓虱子边说:“我来了少林寺将近三十年,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客人。我是看无相真人的面子才见你的,你知不知道?”

    蓝玉京道:“多谢大师接见。”说着,便行参拜之礼。

    慧可说道:“我又不是菩萨,你拜我做什么?咳、咳,我最讨厌年轻人拘谨得像小老头一样,起来吧!”突然伸手来扶蓝玉京.但出手的式子,却似乎是一招可以令得蓝玉京残废的分筋错骨手法。

    蓝玉京吃了一惊,不假思索的就用了一招太极推手,上身一抬,手势划圈,化解他的劲道。这些日子,他全副心神在钻研太极剑法,这招推手也就不知不觉包含有他所妙悟的创意在内。

    慧可吃了一惊,似乎颇为惊诧。小臂转了个圈,托着蓝玉京肘尖,轻轻将他抚了起来,说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蓝玉京发出的内力,好像泥牛人海,一去无踪,比起慧可,惊诧更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只是在试他的武功,绝不含有恶意在内。

    他定了定神,说道:“十七岁了。”

    慧可说道:“你的内功是无相真人亲自传授的吧?”

    蓝玉京道:“不错。”心里想道:“他只是这么轻轻一伸手.就能够一口道破我的内功的师承所自,眼光的锐利,恐怕也在少林寺达摩院首座长老本无大师之上。”

    慧可适:“这就怪不得了。不过,你的剑法却有点奇特,是哪位道长教你的。”

    蓝玉京道:“是弟子从师祖所传的剑诀中自行修习的,也不知对不对?”

    慧可叹道:“奇才,奇才,将来你的成就恐怕还在你的师祖之上。我和你的师祖已经有三十年没见面了,他老人家可好?”他在少林寺只是个烧火和尚,对外间的消息,自是比较隔膜。

    蓝玉京道:“师祖已经不幸去世了。”

    慧可道:“菩提非树,明镜非台,死生本来也是幻想。不过,他老人家是我最心仪的人,我却是不能无憾。难得他老人家记得我这个不成材的后辈。他是几时仙去的?”

    蓝玉京道:“就是在我下山那天。我是奉他老人家的遗命特来拜访大师的。”

    慧可道:“什么大师,我只是个烧火和尚。你的师祖看得起我,我也不把你当作外人看待,我想,你的师祖并不是只要你来看我的吧?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蓝玉京道:“师祖叫我去找七星剑客,但他却不知道七星剑客的下落,是以叫我来求前辈指点。”

    慧可听了,许久都没说话。

    蓝玉京思疑不定,心里想道:“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又有什么为难之处?”

    慧可忽道:“晦闻道兄还在武当山吧?不知他可安好?”

    蓝玉京不懂他因何有此一间,怔了一怔,说道:“武当山似乎并没有一个叫做晦闻的道人!”

    慧可皱眉道:“他上武当山还在我来少林寺挂单之前,你怎会一点也知道?”

    蓝玉京道:“本派的长老连早已去世的无极道长在内,我所知道的也只三个人。其他两位长老的道号是无量和无色。并没有以“晦”字排行的长老。

    慧可道:“他不是武当派的长老,但听说他却是一直服侍无相真人的。”

    蓝玉京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位聋哑道人?”

    慧可也是不觉一怔“他是几时变得聋哑的?”

    蓝玉京道:“我不知道,听几位长老说,他好像是来到武当山的时候,就已经是聋哑的了。”

    慧可叹口气道:“我懂了。他要做个又聋又哑的道人,就好像我要来少林寺做个烧火和尚一样。”

    蓝玉京心道:“原来聋哑道人本名晦闻,他大概也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故此掩蔽本来面目,投身武当的,但听慧可大帅的口气,难道他的聋哑也是假装的吗?”

    但他还是有所不明,问道:“这位聋哑道人,可是和七星剑客有甚相干?”

    慧可说道:“他和七星剑客本是好朋友,后来却因一点误会,波此都闹意气,以至反目。无相真人并不知道我认识七星剑客,想必就是他告诉无相真人的。对啦,我正想问你,这个聋哑道人对你好不好?”

    蓝玉京道:“武当山上最疼我的人,除了父母之外,第三个是我的师祖,第四个就是他了。”第三个他本来是想说他的义父不歧的,但因义父传授剑法以假作真的疑团盘桓他的心中,终于令他不能不忍着痛苦把义父的名字删除。

    慧可道:“你为什么要找七星剑客?”

    蓝玉京道:“是师祖叫我去找他的,我也不知道为了何事?”

    慧可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七星剑客是什么人?”

    蓝玉京道:“我既不知他是何方人氏,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有关他的事情,我可说是一丁点都不知道。”

    慧可道:“他姓郭名东来,三十年前是有名的沧州剑客。只因他的剑法甚为奇特,每一招都有七个剑点,倘若被他刺着一剑,身上就有七处伤痕,因此又得了一个七星剑客的雅号。二十多年前,他前往辽东,一去不复返,有人说他已经死掉,但也有人说他是改名换姓,退出江湖。总而言之,从此就没人知道他的音信。日久年深,一位大名鼎鼎的剑客,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蓝玉京大感奇怪:“一位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剑客,为什么师祖要我寻找他呢?”

    慧可也是同样觉得奇怪,他好像喃喃自语,说道:“无相真人和郭东来并无来往,更不可能有什么瓜葛,当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事。郭东来失踪之时,(说至此处,眼睛才移到蓝玉京身上,像是在问他了。)你还没有出世,为什么无相真人要你去找他呢?”

    这个问题,正是蓝玉京想要别人替他解答的,你叫他能说些什么?

    慧可住的房间白天也很阴暗,此时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蓝玉京,好像发现什么似的,忽然打开窗子,说道:“你站在窗口,面对着我,对,就这样站,不要动。”

    蓝玉京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照他的吩咐做了。

    慧可喃喃自语:“真是有几分相似。”忽地问道:“耿京士是你的什么人?”

    蓝玉京不觉一愕,说道:“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慧可“咦”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姓耿?”

    蓝玉京道:“你为什么这样问我?我姓蓝。”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以为他是姓耿的了,第一次是那个“青蜂”常五娘。

    慧可没有回答他,却反问道:“你的爹爹是做什么的?”

    蓝玉京道:“我爹爹名叫靠山,少年时以打猎为生,现在是在武当山上种菜。”

    慧可道:“这就不对了。”

    蓝玉京道:“为什么不对?”

    慧可仍然没有回答,再问:“你不知道耿京士,那么在武当派曾经享过盛名的两湖大侠何其武,你知不知道?”

    蓝玉京道:“知道,说起来我还应该称他做师祖呢。不过,只是个未曾见过面的俗家师祖。”

    慧可道:“此话怎讲?”

    蓝玉京道:“我的师父在未出家之前,曾经做过他的弟子。”

    慧可道:“如此说来,你的师父是不是在何大侠去世之后,方始拜在无相真人门下?”

    蓝玉京道:“不错。”心中不觉兴起一个疑团,但一时之间,却不知好不好就拿来问这个和他刚刚相识的慧可大师。

    慧可的脸色似乎显得有些异样,声音急促,问道:“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道号不歧。”

    “我要问的是他的俗家名字。”

    “好像叫做戈振军。”

    慧可道:“对了,唔,不对!”

    为什么又对又不对呢?蓝玉京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没有问出来,慧可已在说道:“你再仔细想想,你的师父真的是从来没有和你提过耿京士这个名字?”

    “真的没有。”

    “这就有点奇怪了。”

    “为什么?”

    “你的师父和耿京士本来是师兄弟。”

    蓝玉京“啊”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似的,情绪十分混乱。但又好像在暗室里看见一线光亮。

    原来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耿京士”这个名字。不错,他的师父未曾和他说过,但在慧可之前,却也另有一个人和他说过了。就是在他和东方亮一起碰上无色长老那天,无色长老打跑了东方亮,和他谈及的。

    不过,无色长老只是在提起武当派的几个始终尚在悬疑的“案子”之时“顺带”提起耿京士这个这个名的,因为耻京士在无色眼中,并不是一个重要角色。但对蓝玉京来说,可就不同了。尤其是在常五娘将他当作是“姓耿的”之后,他已隐隐感觉得到,他和这个“耿京士”很可能是有点不寻常的“关系”了。

    慧可见他面色苍白,说道:“你怎么啦?”

    蓝玉京道:“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

    慧可道:“你尽管说。”

    蓝玉京道:“大师,你刚才望着我,说了一句话。你说:真是有几分相似,那意思是不是说我像另外一个你认识的人?”

    慧可道:“不错。”他好像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方始继续说道:“就在我出家那年,我曾经到过何其武家中。那时耿京士也只不过十六岁,就像你现在这样。不过,他比你活泼一些,很能逗人欢喜。”

    蓝玉京勉强笑道:“我其实也是很淘气,不过在前辈的面前不敢放肆罢了。”

    慧可道:“我并不是说你不讨人喜欢,我是说假如你活泼一些,就和耿京士更相似了。”

    蓝玉京道:“何其武只有两个徒弟吗?”

    慧可道:“他还有个女儿,女儿的年纪和耿京士差不多。不过,他的女儿却是由他作主,自幼就许配给他大徒弟戈振军的。戈振军就是你现在的师父。”

    蓝玉京道:“为什么?”

    慧可道:“戈振军的年纪虽然比较大,但却是何其武自小将他抚养成人的,何其武当他好像儿子一般,因此,尽管何其武也很喜欢耿京士,但还是和大徒弟的关系亲密一些。”

    蓝玉京道:“听说何其武是被人害死的。”

    慧可道:“是呀,这件事是武林的疑案之一。”

    蓝玉京:“他的女儿呢?”

    慧可道:“我不很清楚,但听说好像和耿京士都已遭了不幸。”

    蓝玉京“啊了一声,说道:“怪不得我的师父长年郁郁不欢。原来他是有着这样一件伤心之事。”

    慧可叹口气道:“是啊,据说何其武本来已经准备给他们完婚的,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蓝玉京道:“我的师父是个孤儿,只不知那位耿师叔有没有亲人?”

    慧可说道:“据我所知,他好像也是父母早已双亡的,他遇难那年,也还未曾娶妻。”

    这倒并不是他故意隐瞒事实,当年耿京士和何玉燕私奔,本来就是一件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蓝玉京松了口气,暗自想道:“如此就来,倒是我瞎猜疑了。人有相似,我长得有点像那位耿师叔,也不算什么稀奇,义父大概是因为不愿重提往日的伤心事,所以才没有对我说吧。那位和他有婚姻之约的何姑娘,他不是也从没提过吗?”

    但慧可发觉蓝玉京长得像耿京士,却是不禁有点思疑了。要知何其武当年为了不让家丑外扬,是曾为女儿私奔之事,力加掩饰。但任何秘密,都不可能遮掩得密不通风的。

    慧可也曾听过一些有关何家的“风言风语”而且他还比别人多知道一件事情。他知道耿京士和一个女子曾经到过辽东。只不过那个曾在辽东碰见耿京士的人只认识耿京士,不认识何玉燕。而慧可也只是要向那个人打听他的好友七星剑客,在辽东的失踪之谜,对耿京土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辈,管他曾在哪里出现,他也不会怎样放在心上。

    但此际蓝玉京是奉了无相真人的遗命来拜访他,而他又发觉蓝玉京长得有几分像耿京士,他就不能不想起那件事了。他并不相信“谣言”不过,有没有可能是耿京土在辽东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的私生子呢?“但这个少年姓蓝,他的父母也还健在,我这猜想,嗯,恐怕只能说是荒唐透项的胡猜了。”

    慧可不便对蓝玉京说出来自己的猜疑,道:“耿京士的死于非命,我只是风闻。内情如何,就不清楚。不过耿京士只是武当派一个无关轻重的俗家弟子,我只因见你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一时好奇,问问而已。咱们还是回到正题来吧。嗯,无相真人为什么要你寻找七星剑客呢?”

    蓝玉京道:“师祖没有明言,或者见到了七星剑客就会知道的。”心想你若知道七星剑客的下落,说出来不就行了?又何必去揣究原由?

    但慧可却似乎很重视“原由”他没有搭话,好像仍在思索。

    蓝玉京忽然想起一事,说道:“那位七星剑客郭东来是在辽东失踪的?”

    慧可道:“不错,那是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了。”

    蓝玉京道:“我的师父今年才去了一趟辽东,是上个月才回来的。”

    慧可道:“令师是因何事去的?”

    蓝玉京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奉了师祖之命去的。”

    慧可忽的好似恍然大悟的神气说道:“这就对了。”

    又是一个“对了”不过这一次蓝玉京却是懂得慧可说这“对了”的意思的。

    “前辈的意思,敢情家师之去辽东,乃是奉命查探本派的那几宗疑案?”

    慧可适:“对了。我正是这样想。因为贵派被害的无极道长和两湖大侠何其武等人都是武功极强的高手,案子若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做的,不会经过了十六年都查不出一点端倪。辽东是女真族的地方,女真族自努尔哈赤兴起,就不断想侵人中原。因此,也就很有可能,那凶手是从辽东来的了。郭东来在辽东失踪,倘若他还活在人间,那就是最熟悉辽东情况的人了。无相真人那次派令师前往,或者就是想找到这位失踪的剑客,好向他打探吧?”

    蓝玉京道:“那么这位七星剑客是否还活在人间?”

    慧可道:“如果他已经去世,我想总会有人告诉我的。”言下之意,当然是还活在人间了。

    蓝玉京正自欢喜,只听得慧可继续说道:“不过,你来求我指点,我却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蓝玉京一怔道:“前辈有甚难言之隐。”

    慧可说道:“不是难言,而是根本说不出来。”他顿了顿,缓缓说道:“这二十年来,我每天在少林寺里所做的是烧火、煮饭一类事情,足迹不出寺门,可说已是与世隔绝。所以,我虽然相信七星剑客还在人间,却又怎能知道他的下落?”

    蓝玉京大为失望,说道:“晚辈奉了师祖遗命,只要这位七星剑客还在人间,晚辈就非找到他不可。不知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慧可苦笑道:“我没有把握找到七星剑客,但如果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找得到他的话,那恐怕也只有我了。”

    蓝玉京说道:“如此说来,前辈若肯带引弟子去找这位七星剑客,即使没十分把握,机会也总是比弟子自行摸索大得多了!”

    慧可若有所思,默然不语。

    蓝玉京颇为不满,站了起来,说道:“弟子也知这是不情之请,前辈既是有为难之处,弟子告辞!”

    慧可忽道:“且慢!”

    蓝玉京停下脚步,说道:“前辈有何吩咐?”

    慧可说道:“我曾经受过今师祖无相真人的恩惠,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令我离开少林寺的话,那也只有无相真人。”

    蓝玉京喜道:“多谢大师。”

    慧可道:“你等一等。”打开房门,缓缓说道:“了凡师傅,请你屈驾来一趟。”了凡是管香积橱那个和尚,此时正在僧舍外面的大门把守,不许“闲杂人等”进来。慧可说话的声音一如平时,但已传到他的耳朵。

    了凡走了进来,面上堆满笑容,对这个本来是归他管辖的烧火和尚恭恭敬敬说道:“客人要走了吗?有什么事要我代劳?”

    慧可说道:“我要和这位小施主离开本寺,请你禀告方丈。”

    了凡吃了一惊,说道:“你要离开本寺?是离开一两天,还是”

    慧可道:“我恐怕不回来了。”

    此言一出,了凡的神色似乎更惊诧了。

    他呆了片刻,说道:“慧可,你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要不是这位施主今日来到本寺,我还不知道你是大有来历的呢。平日怠慢之处,请你包涵。”

    慧可道:“好说,好说。这些年来,多承你的关照,请恕我是无以为报了。”

    了凡说道:“慧可,以往的事不必多说了,但经过今日之事,我看得出来,方文显然对你十分看重,你又何必离开?”

    慧可淡淡说道:“来即是去,去即是来。我从来处来,就该从去处去,来也不是来,去也不是去,请你禀告方丈。”

    了凡苦笑道:“我不懂你打的偈语,不过你既然去意已决,我只好代你禀告了。”

    了凡走了出去,蓝玉京忍不住问道:“去找七星剑客是要冒很大的危险吗?”

    慧可说道:“我不知道,但按常理来说,我隐居少林寺二十多年,如今重出江湖,料想也没有几个人认得我了,或者会有一些艰难挫折,但太大的危险我想不会有的。”

    蓝玉京道:“那么在找到七星剑客之后,前辈还是可以重回少林寺啊。”

    慧可苦笑道:“我的行藏已经给人识破,连了凡都对我另眼相看了。我来少林寺不过是求个安静,经过今日之事,你想我还能够呆得下去吗?”

    蓝玉京甚感歉疚,说道:“都是晚辈不好,此来扰乱了前辈的清静。”

    慧可道:“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是讲个缘字。我尘缘末净,你不来,我恐怕也不能够在少林寺做一辈子的烧火和尚的。”

    两人闲话一会,还未见了凡回报。蓝玉京想起东方亮嘱托他的事情,他本来准备在慧可与他走出少林寺之后才说的,但既然闲着没事,就先对慧可说了。

    慧可一怔道:“你有个朋友也想见我?”

    蓝玉京道:“不错,只不过少林寺的规矩要考较他的武功,他输了给圆性大师,不能进来。”

    慧可道:“你的朋友姓甚名谁?”

    蓝玉京道:“他复姓东方,单名一个亮字。”

    慧可道:“哦,他复姓东方?”

    蓝玉京将那个戒指拿出来道:“这是他叫我拿给你当作信物,他说你见了这个戒指,就会知道他的来历。”

    慧可见了这个戒指,神情似乎显得有些异样,喟然叹道:“不错,天下只有两枚这样的戒指,它的主人当然不是西门便是东方。我曾经答应过这两个人,看见戒指,如见敌人,拿这个戒指来求我的,不管赴汤蹈火,我也非做不可。好,你说,他有什么事情求我?”

    蓝玉京道:“他没有说。”

    慧可道:“哦,他要亲口和我说?那么,他是在寺门外等我了?”

    蓝玉京道:“他好像已经走了。”

    慧可皱眉道:“走了?他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蓝玉京道:“他要我转禀前辈,他是去了断魂谷。”

    慧可道:“去了断魂谷?难道他是和断魂谷主韩翔有什么过节?唉,这可令我有点为难了。”

    蓝玉京不知道断魂谷韩翔是何等人物,而且,虽然他与东方亮已是以兄弟相称,但他对东方亮的底细也知道极为有限的,自是插不上话头了。

    慧可忽地苦笑道:“我是否能够走出少林寺的大门还未知道呢,且待出得了寺门再说吧。”

    就在此时,有个和尚走了进来。蓝玉京听得脚步声还以为是了凡回来,一看,却是从未见过面的中年和尚。

    这中年和尚也不理会有外人在旁,一进来便急忙问道:“师父,你当真要离开少林寺么?”

    慧可说道:“不错,你我师徒的缘份,恐怕要尽在今日了。我可以请求方丈给你找一个师父。你可做少林寺的正式弟子,不比现在这样,只是做一个烧火和尚的挂名弟子。”

    那和尚道:“我不稀罕做少林寺的弟子,也不想拜别人为师。师父,你可以带我走么?”

    慧可道:“不可以。有缘相聚,缘尽则散。你见过天下有不散的筵席吗?”

    那和尚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蓝玉京。说道:“师父,听说你要和这位小施主一起去,是吗?小施主,我不知道你要找我的师父陪你到哪里去,但你可不可以帮我求求师父,许我同行,我叫做了缘,是少林寺的一个挑水和尚,这几年来,我和师父同住这间房间,当真可说得是朝夕不离的。”

    蓝玉京知道这是办不到的事,因为让他同行的话,那就是要连累他也卷入江湖的漩涡了。

    了缘对师父依依不舍,令得旁观的蓝玉京都受了感动,蓝玉京的脑筋比较灵活,便道:“我是外人,对你们师徒的事情本来不该插嘴,但我却有点顾虑,不知好不好说出来?”

    慧可道:“我正想找个人商量,你说好了。”

    蓝玉京道:“前辈既然想得到留在寺中,今后的日子就恐怕不能安静过了,那么令徒留在寺中,恐怕也是难以避免招来烦恼吧?”

    慧可翟然一省,说道:“我幽居二十年,当真是有点老糊涂了,见事之明,还不如你。你说得不错,我既入佛门就不该做个自了汉。”

    说至此处,回过头来,对了缘道:“好,我可以替你求情,请了凡准你离开本寺,你和我不同,只须了凡和戒律院的管事僧人允许,大概也没人要搬出什么规矩来为难你了。”

    了缘喜道:“那么师父是肯携我同行了。”

    慧可道:“不是同行,亦非分手。”

    了缘道:“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懂。”

    慧可若有所思,忽道:“了缘,你替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了缘道:“师父,你只须吩咐就是。”慧可道:“我要你替一个人带个口信,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了缘道:“何人?何地?”

    慧可道:“托你转信的人名叫东方亮,那个地方是远在回疆的念青唐古拉山,山上有个圣女峰,圣女峰内有个百花谷,谷中有一家复姓西门的人家。”

    蓝玉京十分奇怪:“他还没有见着东方大哥,怎的就说大哥要托他送信?”

    了缘道:“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到那个地方。但我相信我会找到那家人家的。”

    慧可道:“我也相信你有这份毅力,嗯,让我想想,收信的人应该是谁?他的姨母?晤,还是他的表妹好些,对,你就替东方亮带个口信给他的表妹西门燕吧。”

    了缘道:“这口信怎样说?”

    慧可又似若有所思,没有立即回答。

    蓝玉京正自心想,莫非他是碍着我在一旁?只见慧可已经抬起头来,说道:“东方亮就是和这位施主一起来的那个少年,你出去看看,他走了没有?要是他已经走了,你立即回来,回来我再告诉你。”

    了缘道:“要是他还没有走呢?”

    慧可道:“那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由他自己告诉你了。”

    了缘自责道:“是,弟子真笨。”

    蓝玉京想起一事,了缘一走开,他就忍不住问道:“前辈知道东方亮有个表妹?”

    慧可说道:“东方亮和西门燕,我虽然都没见过,但他们的父亲,却曾经是我的好友,唉,这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说罢,连连咳嗽。

    蓝玉京待他咳嗽过后,说道:“东方亮的姨父是什么人?”

    慧可似乎有点诧异,盯着蓝玉京道:“你为什么要知道他的姨父是什么人?”

    蓝玉京道:“东方亮刚才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的姐姐是在他的表妹家里。但因当时贵寺方丈已在等着和我来见前辈,东方亮来不及和我细说是什么一回事了。”

    慧可道:“哦,原来你是因其女而问及其父。”

    蓝玉京心道:“这又有什么不对?”忽地想起:“咦,是好像有点不对,为什么东方大哥不说是在他姨父家里,却说是在他表妹家里?”

    心念未已,便听得慧可说道:“东方亮的姨父早已去世了。他的表妹可能有点小姐脾气,喜怒无常,但本性是不坏的。你的姐姐在她那里,你可以放心。”

    蓝玉京更为奇怪,心想:你既然从没见过他的表妹,又怎的连她的脾气都知道这样清楚?当然他不敢怀疑慧可乃是“信口开河”但却的确是百思莫得其解了。

    他哪里知道,西门燕的母亲曾经是慧可少年时的“梦里情人’,他曾为她患上单思病,而且也正是为了她才削发为僧的。他对西门夫人的了解,可说是当世无人能及,包括她的丈夫在内,西门燕是独生女儿,慧可虽没见过她,却把她想象得和她的母亲当年一样。

    慧可继续说道:“既然你的姐姐是在东方亮的表妹家中,你也托了缘带个口信去吧。”

    蓝玉京心中苦笑:“我自身的来历都未明了,却不知怎样和姐姐说才好。”当下说道:“我的姐姐既是住在东方亮的表妹家中,我自是放心得下。我也没有什么要特别告诉她的。不过我却不知什么时候才回家,侍奉双亲之职,只能偏劳她了,请她不要为我担心。”

    过了一会,替慧可去禀告方丈的了凡还没回来,倒是他的挂名徒弟了缘先回来了。

    了缘的神色似乎有点异样,一进来就道:“东方亮已经走了,但另外有件事情,却是颇为古怪,这件事情,而且是和你老人家有关的。”

    慧可道:“什么事情?”

    了缘道:“他们在塔林下面的山沟发现一具尸体,看伤痕好像是自己失足跌下去的。”

    慧可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了缘道:“是个外地来的虬髯汉子。”

    慧可道:“跌死了一个异乡人与我何干?”

    了缘道:“他们说这个人是在今天早上,曾经来过本寺,想要求见你老人家的。”

    慧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难道他是因为我不肯见他,就自寻短见不成?”

    蓝玉京心里明白,这个虬髯汉子就是他在塔林碰上的那个人,这人是在和他交手的时候,着了东方亮的暗算,滚下山坡的。他心中颇为歉疚,但也不想自陈此事,以免枝节横生。

    了缘继续说道:“他们说和师父有关,不单是指这件事情。”

    慧可道:“还有何事?”

    了绿道:“他们在这个人的身上,发现一封信,是写给你老人家的,这封信他们已经交给弟子带回来了。”说罢,呈上那封信。

    慧可一看,皱起眉头,原来信封写的是他的俗家名字,而且字迹似乎颇为熟悉。

    蓝玉京不懂他何以皱眉,但想这封信的内容很可能涉及什么秘密,慧可将它拆阅,自己可是不便在旁,便道:“那位大和尚还未回来,待我出去看看,”慧可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也好。”

    僧舍外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蓝玉京漫步其中,貌似悠闲,心里确是思潮起伏,许多疑团都无法解开。

    忽听的脚步声响,蓝玉京抬头一看,原来是了凡已经回来了。

    了凡道:“小施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慧可呢?”

    蓝玉京道:“他在房里和徒弟说话,我闷坐无聊,出来随便走走?”

    了凡面色沉重,说道:“慧可这次意欲出山,想必是应小施主之请吧?”

    蓝玉京道:“是又怎样?”

    了凡道:“小施主是因何事,贫僧不敢过问,但倘若不是非得慧可不可,最好还是让他留下。”

    蓝玉京莫名其妙,问道:“贵寺方丈不许他离开吗?”

    了凡道:“也不是不许”欲说还休,似乎不愿对蓝玉京直说。

    慧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慧可俗缘末了,不关这位小施主的事,请赐示方丈法谕。”隔着院子和一排僧舍,却好似在他们耳边说话一般。

    了凡叹口气道:“意马心猿,勉强羁勒也是羁勒不住的,好吧,那也只好由你去吧。”他的话刚说完,慧可和了缘亦已出来了。

    了凡说道:“方丈说要给你送行,他和达摩院的首座长老、罗汉堂的主持都在大雄宝殿等候你了。”

    慧可苦笑道:“这可真是不敢当了。好,我这就去向他们辞行。”

    蓝玉京好生纳罕,心里想道:“方丈亲自送行,这可是极有面子的事啊,因何他的眉宇之间,却是似有隐忧?”

    慧可道:“了缘也想到外面走走,请你允许。”

    了凡道:“了缘要走,那倒不用这样费事,待会儿我和他到戒律院说一声就是。”

    慧可道:“了缘,你把口信带到之后,可以暂时住在那家人家,我会到那里找你的。如果我能够走出本寺大门的话。”

    了缘喜道:“那敢情好。师父,你一定可以走出寺门的。”

    蓝玉京更加奇怪,心想方丈已经答应给他送行,他又怎会走不出寺门。

    不过,他心上的这个疑团,也用不着多久,就解开了。

    他跟着慧可走到大雄宝殿,只见方丈痛禅上人,达摩院首座本无大师大师,果然都已经在那里了。另外还有一个他未曾见过面的中年和尚,料想一定是了凡所说的罗汉堂主持。待到慧可给他引见,果然所料不差,罗汉堂的主持是“圆”字辈,法号圆真。

    痛惮上人道:“慧可,听说你要离开本寺?”

    慧可道:“是,请方丈慈悲。”

    佛门弟子说的“慈悲”是含有请对方“从轻发落”的意思在内的、蓝玉京听了,不觉又是一愕。

    本无大师道:“好,那我们现在就给你送行,只要你走出三道山门,海阔天空,任你飞翔。”

    慧河道:“弟子在少林寺所受的教诲决不敢忘!”

    本无大师道:“那是你的事情,但只要你今日能够走出少林寺,少林寺就再也不能管束你了。”

    蓝玉京大吃一惊,说道:“原来你们所说的‘送行’,乃是要和’他比武。”

    痛禅上人微笑道:“这不是比武,我门只是恐防他挟带了少林寺的绝技出去,所以要试他一试,这是本寺历代相传的规矩,也并非只是为他而设的。”

    蓝玉京心里想道:“不管是怎么一种说法,总之他是要凭着本事打出少林寺才行,那还不是比武是什么?”

    蓝玉京不懂,其买这种“送行”方式是和比武不同的。比武的主要目的是分出强弱,他们的“送行”却是要试慧可有没有偷学少林寺的绝技。如果慧可本来的武功有限,他目前所具的武功大部分是到了少林寺才练成的话,在少林寺的顶尖高手一试之下,他就必将被逼使出偷学的绝技不行,否则他就有丧命之虞了。

    本无大师道:“圆真,你来送慧可一程。”

    圆真道:“弟子遵命,慧可师兄,请上来吧。盼你能走出大雄宝殿。”原来大雄宝殿的大门就是第一道“山门”圆真已经站在门口了。本无大师则已走开,方丈痛禅上人留下来和蓝玉京在旁观战。

    慧可合什道:“请师兄指教。”

    圆真道:“不必客气,若论辈份,你是应该在我之上的。但今日之事,我是执行祖师所定的规定,那是无法对你客气的。你必须尽展平生所学,否则唯有自误,”说罢,呼的一掌就劈出来。

    他这一掌是高高举起直劈下来。毫无花巧,但从空中疾劈而下,虎虎生风,震的蓝玉京的耳鼓都嗡嗡作响,确是具有开山劈石的气势!

    蓝玉京吃了一惊,心里想到:“刚才和东方大哥比武的那个圆性,只不过是罗汉堂的一个弟子,东方大哥都险些为他所败,这个圆真乃是十八罗汉中坐第一把交椅的,慧可大师恐怕是难以抵敌他了。”偷看站在他旁边的痛禅上人,只见痛禅上人也在点头微笑,似是嘉许圆真这一招。

    原来圆真这招乃是以少林寺七十二门绝技之一的金刚杵化为掌法的,金刚杵是极为沉重的兵器,圆真双手空空,虚捏作势,以意使“杵”他的金刚杵,旁人虽然看不见,但虚空劈下,却好像有了实质一般,无形之“杵”比有形之杵,更为厉害。

    在少林寺“十八罗汉”之中,排名第二的圆性杂学最广,别派的武功以他懂得最多。但对少林本门的武功,却是以圆真所学最博,七十二门绝技,也学过三十三门,虽然“学过”并不等于已经“练成”但说得上是已有相当成就的也有七门之多,在少林寺是没有第二个可比上他了。其他未学过的他也都有“涉猎”大致懂得其中秘奥,断不至于别人使了出来,他也不知。正是因此,本无大师才选他把守第一关,让他来“考”慧可有没有偷学了少林寺的绝技。

    只见慧可一拳打出,拳头平伸,毫无变化,姿势生硬,好像初学打拳的人一般,用的拳法竟是江湖上最常见的四平拳。四平拳普通之极,根本就说不上是属于哪一家哪一派的拳术,它是给初学功夫的人练来扎根基的,讲究的是四平八稳,故而名为“四平拳”但这样一招平平无奇的四平拳竟然把圆真那招威猛无伦的“金刚杵”化解了。

    圆真一见他用四平拳,便知其意,心里想道:“他用这种最普通的拳法,想必是不愿意给我识破他的来历,但我苦学多年的少林绝技,若给他的四平拳比了下来,我也未免显得太无能了。”他身居十八罗汉之首,颇有好胜之心,当下一个“跨虎登山”的身法,双掌虎口相对,圈花扬起,使出了“神化少林”的“黄莺落架”

    “神化少林”是少林十三种拳法中变化最为深奥的一种拳法,他左掌圈花一扬,掌力已是把慧可的身形罩住,右拳遂即划个孤形击出,这一拳若然打实,慧可的肋骨只怕非给他打断几根不可。

    蓝玉京看得手心里捏一把汗,几乎失声惊叫,好在他没有叫出来,已听得慧可干咳两声,双拳左右开弓,打了出去,这一招仍然是四平拳的拳法,名称就叫做“左右开弓”圆真被他大开大阖的拳势逼住,许多复杂奥妙竟然使不出来。“神化少林”的强攻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解开了。

    痛禅方丈赞道:“要达到重、拙、大的境界可真不容易,慧可庶几近矣,唉,只可惜”“可惜”什么,他却没有说下去了。

    圆真赞道:“好功夫!”指法突然又变,只见他姘指如戟,脚步踉跄,好像醉汉似的,出指乱点乱戳,有如暴风骤雨。蓝玉京大为诧异,心道:“这可不像点穴手法啊,这是什么功夫呢?”原来圆真使的根本不是指法,是少林寺最高的几种绝技之一——达摩剑。

    圆真以指代剑,力透指尖,点刺戳削,嗤嗤有声。蓝玉京躲在一角,凝神观战,他眼中看不见宝剑,但却感觉得到,这大雄宝殿之内“剑气”纵横!

    慧可连连咳嗽,似是抵挡不住,退出一丈开外,突然间只见在他身前涌起一片“黑云”却原来是他脱下了身上的黑色袈裟,盘旋飞舞,当作盾牌,要知他们的武功乃是在伯仲之间,圆真使出了少林绝技的“达摩神剑”他已是不能再用寻常的招式来化解了。

    裟袈挥舞,荡起劲风,蓝玉京躲在一角,呼吸亦是有点为之不舒,忽听得方丈病禅口宣佛号,缓缓说道:“凡有执著,皆落下乘。但探本源,何须求胜!”

    圆真本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起了争胜之念,这才缠斗不休的,此时听了方丈的偈语,这才不由得心头一凛,想道:“是啊,再比下去,我也不会得到结果的,但没有结果,却是有了答案,那也应该适可而止了。”原来他变了几种少林寺的绝技,都试不出慧可的武功来历,但却已知道慧可的武学实是胜他一筹。

    两人似乎是抱着同样心思,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慧可那件残旧的袈裟上出现了疏疏落落的七八个小孔,慧可卷起袈裟,说道:“师兄剑术通神,佩服,佩服!”那些小孔是被圆真的指力洞穿的,和剑尖刺穿的小孔并无二致。

    圆真说道:“拳法也好,掌法也好,剑法也好,有‘法’即落下乘,怎如你挥洒自如,举手投足,自成章法。慧可师兄,你用上了本寺的人门拳法,那已经是给了我的面子了,恕不远送,请!”

    这番说话倒并不完全是客气的说话,它另外还含有一个意思,说明慧可并没有偷学少林派的绝技,而这也正就是他要试探的目的,不过,他得到的“答案”只是在招式方面,至于在内功方面,慧可有没有得到少林派的内功心法,他却是试不出来了。

    痛禅举起右手,虚空一招,慧可手上的袈裟突然飞起,落入他的手中,这是少林寺绝技之一的“擒龙手”功夫,蓝玉京固然看得目瞪口呆,圆真更加惊叹,心道:“我对本门绝技,真是犯了贪多嚼不烂的毛病,只要其中任何一种,练得方文这样精纯,那已是终生受用不尽。唉,但要练得这样精纯,却不知何时方才能够?”

    痛禅接过袈裟,朗声说道:“脱下袈裟,还依本来面目,慧可,你可以走了。”

    慧可道:“多谢方丈点化,多谢圆真师兄送行。”说罢,走出大雄宝殿。

    痛禅和圆真并没跟他离开,蓝玉京走出去与他同行,说道:“恭喜前辈,闯过了第一关了。只不知前面还有什么人送行?”

    这个谜底马上就揭开了。

    从大雄宝殿朝着五乳蜂的方向前行,走没多远,就是少林寺名胜之一的昆卢阁,内有著名的五百罗汉壁画,据传是唐代名画家吴道子所画,过了昆卢阁,有一幢山门,山门下面有一块光滑如镜的石壁,这块石壁更加有名,据说达摩祖师当年在此山上面壁九年,他所对的石壁,就是这一块石壁,因此名为“面壁石”达摩面壁九年,石壁印下他的影子,迄今一千多年,仍然清澈可见。

    蓝玉京和慧可一路同行,听慧可说“达摩面壁”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正自加快脚步,想去看那壁上留影,忽然看见那石壁下面,放着两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坐着一个老僧,蓝玉京好奇心起,想道:“这个老和尚不在禅房坐禅,却跑到这个地方来坐,显然是在效法达摩祖师的所为了,但若不是大有身份的高僧,恐怕也不敢在此地面壁。”蓝玉京正自发觉背影似曾相识,那老僧已是在蒲团上转过身来,不是面壁,而是面向他们了。

    不是别人,竟然是达摩院的首座长老本无大师。

    本无大师道:“我奉方丈之命送你一程,我在这里已经虚位以待了,你要下山,先得坐一坐这个蒲团。”

    慧可悚然道:“弟子不敢!”

    本无大师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你在佛门多年,怎的还是执著人相,我相?达摩祖师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你懂吗?”要知佛法讲的是众生平等,四大皆空,慧可不可敢与达摩院的首座比肩,那已是存了尊卑之念,落入下乘了。

    慧可道:“多谢首座指点迷津。”

    本无大师道:“坐禅是佛门弟子的基本功课,你虽然不在本寺,也还是佛门弟子,所以在你临走之前,我要考一考你的坐禅功夫,只要你坐得稳这个蒲团,不管世路怎样崎岖,你也可以走得稳了。”

    慧可如有所悟,合什说道:“蒲团不是祖师带未,蒲团无处不在。若不坐穿蒲团,焉能得大自在?”念罢佛偈,便即坐上蒲团。

    本无大师拿着一串念珠,这串念珠共有一百零八颗.用细绳贯串,拉直了有六尺多长。本无大师将它屈曲,弄成了一个椭圆形,分为上下两半,叫慧可握着另外一端,说道:“你会念什么经?”慧可道:“弟子不会念经。”本无大师道:“好,那你心中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就拨一颗念珠,我也是如此,待你的这串念珠移到上面,我的这串念珠移到下面,这个功课就算做完了。”

    两人都是在蒲团上盘膝而坐,面对着面,低眉阖目,只是手指在动。不久,慧可将一颗念珠拨到绳圈的上面,本无将一颗念珠拨到绳圈的下面,快慢都是一样。

    蓝玉京站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心道:“难道他们当真只是比试念经、坐禅?”心念末已,忽见慧可握着那端,珠串如受震荡,绳圈也在微微颤抖。本无大师握着的那端,珠串和绳圈,都是纹丝不动,蓝玉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在比试内功?”

    不错,他们是在比试内功,原来本无大师正是因为圆真无法识破慧可所学的内功心法,所以才由他亲自出马的。

    蓝玉京只看出表面的差别,慧可却是身受其苦了。本无用上了“隔物传功”慧可只觉对方的内力似波浪般从珠串传来,几乎令他掌握不牢,渐渐他的真气运行也受了干扰,呼吸为之不舒。

    慧可暗暗叫苦“达摩院的首座果然是非同小可,嗯,他苦苦相逼,看来他是不肯让我离开少林寺了。”

    此时正是少林寺的僧人做午课的时候,钟声一声声传来,看本无大师,只见他好像已是入了禅定的境界,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慧可忽地心中顿悟:“佛家不打班语,本无大师说要考我坐禅,我却怎能只是想到内功的比试上面,方丈刚刚说过,有胜负之念,即是有了执著,我必须先去执著!”上乘的内功心法本来就是和禅理相通。他消除了患得患失的杂念,心无尘垢,灵台重返空明,内功的威力也就自然而然的发挥了。

    说也奇怪,刚才他用尽心力去抵御本无大师的“隔物传功”尚且抵御不住,如今他把胜负置之度外,根本就不去想它,反而感觉不到那股压力了,珠串虽然仍在轻轻颤动,但在他的感觉却是有如春风吹起湖面的涟漪,那起伏的节拍也和他心灵相通。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忘记了自己正在和本无大师比试内功了。

    春风吹起湖面的涟漪,不仅只是一种感觉,而且变成了他眼前幻相了。他好像回到三十年前,在西子湖边,追踪他意中人的足迹。

    咦,那是什么声音?是她在低吟“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跳杨花过谢桥”还是他自己在低唱“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唉,都不是,是牟沧浪吹萧踏月而来,他脱下自己的戒指给她戴上。啊,不对,怎的牟沧浪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了,是他的好友西门牧。

    要达到心中毫无杂念的“禅定”境界是很难的。慧可忘记了现实的世界,却神游于太虚之间,只是“太虚”也并非空无一物,因为他还不能如太上之忘情。于是“心魔”也就乘虚而入了。

    眼前幻相纷呈,他是局内者迷,旁观的蓝玉京见他似喜似忧,忽嗔忽怒,却是不禁为之骇异莫名了。

    本无大帅心里想道:“他的内功倒是止宗内功,只可惜定力还是稍欠。不过,我只是要试他有没有偷学本寺的内功心法,如今已经试出来了,那又何必还比下去,累他走火入魔?”原来慧可所学的内功心法是和少林寺的内功心法有相通之处,但也止于“相通”而已,论到博大精深,他的所学则是和少林寺的武学相差不止一筹了。

    本无拨下最后一颗念珠,慧可眼前出现的幻相却是他的意中人把牟沧浪所送的戒指掷在地上,铿然有声,他一下子就从幻境中醒了过来,刚好听得蓝玉京在叫:“慧可大师,你为何不拨念珠?”

    他拨了最后一颗念珠,只见本无大师把手一扬,那串念珠飞了起来,一百零八颗念珠顿时都变得粉碎,从空中洒下。

    本无大师朗声说道:“遍洒虚空,无障无碍。坐得蒲团,出得山门。慧可,你去吧!”两人同时下了蒲团。

    慧可合什道:“谢大师慈悲。”

    本无大师道:“这是你的造化,你自己走吧。我不送了。”

    蓝玉京跟着慧可走出第二道山门,说道:“恭喜大师又过了一关。”

    慧可苦笑道:“前面还有一关呢。”

    蓝玉京道:“少林寺中武功最高的莫过于达摩院首座,这一关都已过了,还怕什么?”

    慧可道:“刚才是首座长老有意让我的。少林寺中最难学的也并不就是武功。”

    蓝玉京心道:“那是什么?”但见慧可默默前行,他也不便多问了。

    过了昆卢阁是千佛殿,殿中有历代巧手僧匠雕塑的一千多尊佛像,姿态各个不同。蓝玉京在武当山就听人说过,不过他却是无暇入殿礼拜了。

    他们走在一条青砖铺的路上,最令得蓝玉京触目惊心的是,留在青砖路上那一排排的坑窝。这些坑窝是寺内和尚过去练腿上功夫时,踩砖地留下的痕迹。

    蓝玉京刚才还在安慰慧可,此时却是不禁自己也有点担心,暗自想道:“把守第一关是十八罗汉之首的圆真和尚,把守第二关的是达摩院的首座长老本无大师。把守第三关的却又不知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

    行行重行行,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是走到了最外面的一重山门。

    站在山门下面的,赫然竟是少林寺的方丈痛禅上人。

    痛禅上人劈头就问:“慧可,我不是来给你送行的,你懂吗?”

    慧可道:“弟子懂得。”

    蓝玉京大惑不解,心里想道:“他自己说过是有三个人给慧可送行的,又说要慧可走出三道山门才能离开少林寺,那么他自己站在这山门之下,却为何又说不是送行?”

    心念未已,只听得痛禅上人缓缓说道:“慧可,你来了本寺二十多年了,我还没问过你,你从何处来?”

    慧可道:“从来处来。”

    痛禅上人道:“如今你要往何处去?”

    慧可适:“往去处去。”

    痛禅上人道:“来时何所见?”

    慧可道:“见山是山,见寺是寺。”

    痛禅上人道:“后来呢?”

    慧可道:“见山不是山,见寺不是寺。”

    痛禅上人道:“现在呢?”

    慧可道:“见山仍是山,见寺仍是寺。”

    痛禅上人道:“此山可是原来的山?此寺可是原来的寺?”

    慧可道:“说是就是,说非就非。”

    痛祥上人道:“既是无为有处有还无,那你又怎能离开?”

    慧可道:“来不是来,去不是去,身在江湖中,心在少林寺。”

    那意思是说,他初来的时候,未闻“大道”(佛家哲理),来的只是躯壳,所以说来不是来。如今已经受了佛法熏陶,纵然还俗,也可说得是佛门弟子了,所以说去不是去。

    蓝玉京不懂禅机,但亦已稍稍可以领悟,既然来不是来,去不是去,那么痛禅上人当然也可说得不是来给送行的了。

    痛禅上人道:“答得好,但我听得了凡代你禀告,你自言尘缘未断。

    慧可道:“是,弟子确是尘缘未断,罪孽难消。”

    痛禅上人道:“本来无一物,尘世即是西天,又有什么罪孽不罪孽的,好,我再问你,何谓尘缘?”

    慧可不觉额角沁出汗珠,说道:“请方丈教诲。”

    痛禅上人道:“我念一段华严经给你听:“尘是心缘,心为尘因。因缘和合,幻相方生。”“尘不自缘,必待于心,心不自心。亦待于缘。”(注:这段经文的解释,请参着任继愈著的汉唐中国哲学思想论集中的“华严宗哲学思想略论”这里不赘述了。)

    痛禅上人念罢经文,作一偈道:“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但依此法修行,西方便在目前!咄,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

    慧可道:“方丈教诲、弟子谨记。”

    痛禅上人道:“好,那你可向去处去了。”

    蓝玉京没想到这一关竟是这样“容易”就过了,他随着慧可走出山门,心中还是一片茫然。正是:

    山非山兮寺非寺,情关闯过闯禅关。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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